新旧观念碰撞下的“时代女性”
——评《子夜》中的女性形象
赵变珍
20世纪30年代,“五四”文化革命的发生改变了当时政治、经济的格局。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背景下,茅盾以上海大都市的现实生活为基点,深度挖掘处于时代变迁中的“时代女性”,并用细腻的笔调勾画出她们灵动的形象。
写于1931年的《子夜》,是茅盾的代表作,它以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为故事发生的背景,围绕民族资产阶级吴荪甫参与的公债斗争展开文章的脉络。是一部革命现实主义小说,也是一部社会剖析小说。小说虽着重描写的是代表上海各阶层利益的男人们的角逐,但是作为陪衬的女性,在一定程度使作品更加具有戏剧性,也更能完整地呈现社会的风貌。
一、茅盾《子夜》中的“时代女性”真实地再现了时代变迁中女性自我意识的演变过程,正如黄子平所说:“茅盾描写的‘时代女性’揭示出时代的心理冲突。‘时代女性’的苦闷是革命的产物……”从中可见女性与时代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茅盾正好将这种关联巧妙的通过刻画《子夜》中的女性形象表达了出来。因此其女性形象被称为20世纪30年代“时代女性”的代言者。本文主要从吴少奶奶林佩瑶“乌托邦”爱情的幻灭来研究茅盾对女性研究的细致入微。
吴少奶奶林佩瑶是《子夜》中最饱满,最具悲剧性的女性形象,她是风姿卓越、温文尔雅的女子,生活在类似《红楼梦》大观园般的吴公馆中,过着安逸舒适的日子。但是这种乏味的日子激不起她心中所向往的浪漫蒂克的涟漪。自己的丈夫热衷于在他的事业天地中大展宏图,不会去关心她的真正所需。虽给她带来安适的生活,但是却不能和她在心灵的深度达到共鸣。她幻想“乌托邦”似的爱情,但她诗意般的爱情向往没有将丈夫和家庭考虑在内,反之却是苦苦地想挣脱它的枷锁。这种情境正如美国哲学家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所描写的一般:“ 发达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给人们创造了高度的物质财富,也使非人化生存状态日趋严重,人被工业生产和消费控制变成了‘单向度的人’。”从这段话可以理解林佩瑶的精神痛苦不仅体现了作为女性在追求爱情与婚姻中与男性的不同,也体现了女性在时代的漩涡中所不可逃脱的宿命。她的悲剧是一种不成悲剧的悲剧,是生活在优越环境下更悲哀的悲剧。
林佩瑶在爱情的追求中,无疑是大胆的,走出了传统女性难以迈开的步伐,与自己初恋情人雷鸣擦出激情的火花,回归青春少女时的梦幻,貌似实现了自己对“乌托邦”爱情的追求。但是男人在爱情的游戏里很难投入自己的全部身心,他们有所羁绊,有所保留。雷鸣的背叛使她轰轰烈烈的爱情梦想破灭了,她不得不重新回到自己家庭的牢笼中。她浪漫蒂克的恋爱史,背后实质是演绎了一个现代女性从精神价值寻求到社会价值观确立的悲剧故事。吴少奶奶林佩瑶最终选择回归家庭,打破自己对“乌托邦”爱情的幻想,反映出女性尝试自我变化过程中所遭受到的时代差距,传递出了社会演进的信息。文中“白玫瑰花”的枯萎,暗指强调以自我为中心的浪漫爱情时代的逝去,代之而起的是以社会政治、经济为轴心的功利价值体系的建立。在此价值体系影响下,伴随发生变化的是人们的人生价值观,甚至包含婚姻观。林佩瑶回到吴荪甫的怀抱,是社会政治、经济发生剧烈变化下时代的结局,是被“20世纪机械工业时代骑士和王子”吴荪甫英雄形象的折服。但是值得考虑的问题并不在于林佩瑶在时代变化中对婚姻的抉择过程,而在于在这一变化中她所扮演的角色。很明显,从开始的大胆尝试到最后的回归,表明的是她在自己人生发展的轨迹上自我主角意识的明显淡化,而是进入到对时代主角的认识、选择和归附的新的追求中。
茅盾对时代女性的真实再现,基于他对现实主义原则的高度遵循与认知。他创作的经验来自于多个方面,作为男性作家,在文学史上被公认为写作了较为典型的时代女性形象,他对“时代女性”的敏锐观察,值得我们进行深刻分析。在他的创作风格中,较为突出的一点是追求“间离”效果和客观的叙事方式。从最熟悉的社会生活中挖掘素材,提供比作家主观感受更为直接 (对读者来说 )的生活及人物原形态,使作品成为原样生活的真实再现。至于对“时代女性”的创作,他无疑也是从对生活的细致观察中而来,融入到自己生活的社会,通过分析女性的生活、思想、追求,来概括出社会对她们观念变化所起到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使其创作的女性形象具有时代的烙印。(作者单位:辽宁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