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化鱼

                                                丁大悲

太阳偏南的时候，水里的庄周睁开眼来，他先是盘腿而坐修习吐纳，待周身温热便开始梳洗那飘逸长发。正值秋冬之交，水面有淡淡雾气缭绕， 烟雾缭绕中，庄周若有若无。

已在岸上等了半日的两位楚国大夫，渐显急躁不安，正要唤庄周上岸，庄周家童上前劝道：“唤也无益，我家主人自从陷入化蝶之惑后，便开始在水中作息，正午至前半夜垂钓游水，后半夜至正午水里睡觉，近日连饮食也越来越少了。”

“那岂不又成了化鱼之惑了吗？”两位大夫相视而觑，他们身负楚王使命而来，不敢再有耽搁，对着水中的庄周喊道：“楚王请先生出山相助，望先生更衣随我们前往楚都。”

“两位错矣，我在水中。”庄周已经盘坐水中开始垂钓了。

“那就请先生出水相助，让百姓脱离水火中。”两位大夫只好改口，并且希望可以用百姓打动庄周。

“水为生火为死水火为生死，水中火中还是水火中？嗯，这是个问题。”水面上的鱼浮动了一下，庄周挑起鱼竿便甩出一条小鱼来，庄周小心的把没有倒的鱼钩从小鱼的嘴里拔出来，然后把虫子塞进小鱼的嘴里，又把它放回水里去了。

日头渐渐偏西，金阳与白云一起在水面游动，不时有乌鸦和鸟雀落在水边的芦苇上，它们看一会垂钓的庄周，喳喳地鸣叫几声又飞走了。水面越来越红了，晃来晃去的芦苇也不动了，庄周便放了钓竿在水中游起来，一会儿仰游侧游，一会儿潜游。一开始只是几条大一点的鱼跟着他，后来越来越多了，竟聚成一群，什么鱼都有，有一种身子非常薄的淡青色的叶子鱼，鳞片大大的，它们最喜欢紧紧地黏在庄周身上，在他的身上裹满一层，庄周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青鱼似的。其他的胆子小一点儿的只是紧紧围着他，朝他微微张着的嘴巴里吐泡泡，凶一点儿的竟去咬他的阳物玩。庄周痛快地笑着，游着，躲避也迎合着鱼群的嬉闹。

岸上的人看得呆了，问家童道：“他真的化了鱼不成？”

“也许是化了蝶又化了鱼吧。”家童似答非答地道。

两位大夫想起楚国那神龟来，心里已经明白，庄周宁可在水里这样游来游去，也不愿意被供奉在朝堂之上了。他们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落下，一块鱼状的烧云也一点一点的隐去了，他们便决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