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情怀——从《瓦尔登湖》到《空谷幽兰》
文/虞崑,顾勐
摘要:《瓦尔登湖》诞生于一个整个社会都处于迷茫的时代,梭罗希望为当时的人指出一条路,它是美国文学走向独立的巅峰之作,也是超验主义的集大成之作。比尔的《空谷幽兰》是他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来到中国终南山等地方探寻、采访中国隐士的一篇采访性文章。同样是追寻自然,《瓦尔登湖》是梭罗对于第一次工业革命与第二次工业革命之间美国民众探寻出路的内部启示,而《空谷幽兰》则是比尔作为探访者来到中国进行的外部探索。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通过对于自然之道的追寻,指引自己精神获救,哪怕摆脱物质极大丰富的社会生活。
1 道家情怀:荡漾在瓦尔登湖上的一叶扁舟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老子《道德经》开篇即大谈上善若水之道,从这一点来看,梭罗在选择独自生活的地点上就已经从潜意识里溢露出了他的道家情怀。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到的第一张《节俭》,也与老子所见略同:“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老子《道德经》第六十七章)在《瓦尔登湖》中我们不难发现,梭罗对于森林里的一切都进行了充分的拟人化,体现出他乐于自然、忠于自然的情怀;而在书中他对于生活在森林之外世界的人们的评论、看法间,亦流露出了他于社会民众的悲悯与关怀,他高呼“是谁使他们成了土地的奴隶?他们为什么该享受他们六十英亩土地的所出而别的人们却命中注定只能忍气吞声?他们为什么一出生就开始挖掘自己的坟墓?……我遇到了多少可怜、不朽的人啊,他们几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垮、闷死,爬行在人生之路上。”如果把你放在孤岛,你会带些什么物品?可能大多数人的回答是通讯设备、食物等等,因为他们心中所想的是尽快逃离孤岛。而梭罗不一样,《瓦尔登湖》给人以最大的审美体验即梭罗安于孤独、追求孤独的隐士般的道家情怀,所以他用废旧材料以及森林中现有的材料,花费了28.123美元为自己营构出了一处湖边的孤岛。他毕业于哈佛大学,放弃了自己本该腾达的高层生活而“退居”(在梭罗的眼里这是进步的)瓦尔登湖畔,正体现出了他敢为人后而不敢为天下先的道家倾向。在社会治理观上,他的理想状态是无政府社会,他反对悲哀的改革,渴望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社会生活。也正是他对于工业时代的厌倦,直接或间接地致使他来到了平静而没有工业硝烟的瓦尔登湖。
道家思想作为中国人的哲学根基,对于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激进的美国社会仍然有着启示作用。造成梭罗《瓦尔登湖》道家气质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梭罗与道家在关注人类精神境界上表现出的内在一致性。他们对不同时代,不同经济、文化背景下人们所面临的问题,给出了相似的解答。正是梭罗潜意识里与道家情怀的邂逅,才导致了他在瓦尔登湖畔的情感流露;或者说,梭罗的作品于道家思想而言,是深入结合了时代具体实践的高层次思考。
2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寻隐者的比尔与无人自芳的隐士
比尔与梭罗一样爱好孤独。他在《空谷幽兰》开篇即写道:“我总是被孤独吸引”。与梭罗不一样,梭罗喜好通过自身实践感受孤独,而比尔的实践目的则是探寻中国的隐士,接近他们的孤独。他在引言里说他并不打算为此著书,他只是一名译者。诚然,这本书给我们的直观感受就是它白描性的文字,恰到好处地反映出了隐士们质朴而纯真的生活。
如果说梭罗是结合他带有道家情结的思想对于社会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与探讨,甚至是创造出了老庄气息的言论,那么比尔就是一个现实的老庄,他对于老庄道家典籍的了解与感悟,是令我们都感到汗颜的,在《空谷幽兰》中,比尔对于中国古代故事、神话的引用以及对于老庄典籍的应用不胜枚举。尤其是对于中国地理的掌握,他通过古代神话以及典籍的运用,时常能将现实中的环境与传说中的地点相对应出来,从历史理性和人文环境上就确定了隐士之所以在某处隐居的根源。梭罗表现出的消极厌世情绪在比尔的书中我们再也找寻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他极强的与隐士、修行者的交往能力,也正是他追寻孤独而锲而不舍的精神,成就了《空谷幽兰》的芬芳。
比尔说他最欣赏的隐士是“他们不喜欢被打扰,而是更愿意坐禅。他们对谈话不感兴趣,可能对你说几句话,然后就把门关上,再也不出来了”的。于无神论者而言,他们是毫无意义的,宛如一株山间杂草;而于有神论、或者说是崇尚自然的人而言,他们是就像是空谷中的幽兰,无人问津,各自芬芳。
无论是梭罗还是比尔,他们都致力于追求精神上的孤独,而这也是中国道家与隐士群体所共同追求的。从某种层面上说,梭罗与比尔在《瓦尔登湖》与《空谷幽兰》中表达的思想,是他们与中国道家思想的高度契合与碰撞。梭罗在瓦尔登湖畔过的就是中国隐士所向往的无人自芳的生活,而比尔在中国寻访的隐士之道,也无异于梭罗对于社会的思考。自然无国界,喜爱自然的人,意识深处一定有着隐者情怀。(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文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