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QQ:2370087988

从“天命”观念看中国古代王权与神权的结合

文 / 余翔

摘要：在传统中国文化中，中国古老的天命观念作为现代西方政治学视角下的合法性观念的对应物，体现了一种宗教权力和政治权力的结合，其本

身即意味着一种神性本质；其特殊之处在于，这种神性的本质不在于君主家族的血脉中，而就在于“天命”本身，因此可以方便地跨血统传承。

关键词：天命；合法性；王权；神性

“天命”原来是一个出自于宗教范畴的概念，这从“天命”这一名字

本身就能看出来。“天命”的字面意思是“上天的命令”或“天定的命运”，

在实际使用中，它的这两种含义往往杂糅在一起，表示一种来自至高主

宰（故而最为神圣）、不容违抗（故而必定成就）的意志。或许有人会提

出异议，认为称天命为天的“意志”似乎有些不妥，因为今日中国人理解

中的“天”并非一位人格神（尽管“天”后来确实又有了一个人格化的形

象，即“昊天上帝”）；但在周初，“天”确实具有拟人神和人格神的特征。

它看见、观察、谛听万事万物，拥有超人的洞察力，无所不能，永无谬误。

当然，我们今日所理解的“天”已经演变成一种宇宙秩序的原则和道德律

令的保证，这是由于后来的诸子百家在赞颂“天”的过程混入了各自的哲

学、道德和神学主张，使得原来作为至上神的“天”日益抽象化和理性化。

然而正是有赖于这种转变，由“天”衍生出的“天命”才得以在整个古典

时代作为“国家合法性”的对应物始终发挥其作用。

作为一个在中国数千年的王朝兴替史中一直发挥着核心作用的概念，

“天命”的涵义不可能一直一成不变，而必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获得越来越

丰富的内容。但是，在“天命”被赋予的诸多层次的内容中，笔者认为其

最底层、最原始的涵义是没有发生多大变化的。“天命”作为一个出自于

宗教范畴的概念，其影响力却主要体现在在政治领域，这一事实表明“天

命”本身就暗示着一种神权（宗教权力）与王权（政治权力）的结合。尽

管 17 世纪的启蒙思想家曾经误把中国当成一个无神论者治理下的没有教

会的国家，但之后的研究者们渐渐认识到，中国并非无神论，而是一个宗

教权力从属于政治权力的非典型政教合一国家（典型的政教合一国家通常

是政治权力从属于宗教权力）。皇帝（天子）作为政府首脑和最高掌权者，

同时也是祭司之长，负责主持全国范围内最高等级的祭祀活动（牟钟鉴教

授将该宗教称作“中国传统宗法性宗教”，它是古代中国实质上的官方宗教，

也是数千年来未曾变过的国家宗教）。弗雷泽教授指出，对于兼任祭司的

古代国王，他们的真实身份通常是是“神王”，这是一类自身拥有神性的

人间统治者。由于神性通常来自于对神灵血脉的继承，因此包括中国的

“天子”在内，“神王”们都倾向于为自己的家族编排某种神圣起源。但是，

同其它“神王”相比，中国的皇帝们对美化自己出身的工作又显得颇为懈

怠。虽然刘邦、赵匡胤、朱元璋等布衣皇帝为了抵消自己过于微贱的出身

依然免不了给自己安排一场神话性的出生故事 ；但也有不少皇帝并未将这

种神幻故事嫁接进自身的历史，而是仅仅满足于让史官记录一下自己身体

上的罕见特征以证明自己生来就与众不同。笔者认为，中国皇帝们对待自

己家族起源的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暗示着另一种不同于神裔血脉的神性

继承方式，使得中国古代的掌权者即使缺乏一个神圣出身也可以在成为皇

帝的同时自动获得神性。

跨越血统的神性传承并非不可能，但这通常有赖于特定的仪式（如

著名的《金枝》开篇所描绘的阿里奇亚湖畔“森林之王”的继承仪式）。

然而众所周知，像改朝换代这种通常跟血雨腥风联系在一起的重大事件实

在不太可能每次都按照特定的仪轨来进行（尽管纳入仪轨或许可以在某种

难以证实的程度上稍微增强一点当事人对自身合法性的主张，这在中国历

史中通常体现为各种没有自主权的“禅让”）。皇帝的神性在没有经过禅让

仪式授予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超越血统限制，在不同的皇室家族之间流转

继承 ；这显然暗示着“皇帝的神性”事实上并不在于皇帝本人，而在于“皇

帝”这个身份当中。所谓“皇帝”，也就是天命的继承者，而“天命”的

“来自于最高神、不依赖血统传承”的特性，使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皇

帝的神性”其真面目正是“天命”。既然天命的本质是一种神性，而天命

与国家合法性之间又是等同关系，这表明了中国国家的合法性在最初的时

刻乃是与世界上大多数古代文明一样，起源于神性君主所代表的宗教权力。

但是，以“神王”的宗教权力为合法性基础的国家只出现在人类文

明的早期阶段。随着文明的发展，“神王”统治作为一种治理国家的形式，

其本身也趋于消亡。而“神王”之后的国家，即使依然有赖于宗教权力授

予合法性，其形式也变得与之前大为不同（例如中世纪的西欧国家和阿拉

伯的哈里发国家）。“天命”的神性本质作为“天命”概念的最原始、最底

层的内容，尽管一直被保留于天命观念的深处 ；但随着文明的发展以及至

高神“天”本身的抽象化和理性化，“天命”的宗教意味和其重要性也大

为减弱。而在这之后，由于殷周变革之际“德”的观念被抬升，及后来诸

子百家所引发的宗教伦理化浪潮对“天命”的重新阐释，导致“天命”观

念尽管继续留在古代中国政治话语体系中充当核心，但其最初所代表的宗

教神性却逐渐淡若不闻了。

参考文献 ：

[1] 晏可佳，吴晓群，姚蓓琴译.[美]米尔恰·伊利亚德.宗教思想史[M].上

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4.

[2] 牟钟鉴，张践.中国宗教通史[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3] [英]弗雷泽.金枝（徐育新、汪培基译[M].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

1998.

（作者单位 ：武警工程大学）

主编QQ:2370087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