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思维与语言的关系一直以来是语言学研究的一个经典问题,而两者孰先孰后更是争论的一个焦点,两千多年以来争议和论证不绝。在对两方的观点进行简要综述的基础上,本文通过翔实的引证和事例证明思维先于语言,而语言使思维深刻,并对思维构成规约。
关键词:思维;语言;先于
Abstrac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ought and language has been a classic issue in linguistics. And it
has always been controversial as to which comes first. In this paper after
various relevant ideas are reviewed, authorities and evidence are quoted to
prove that thought precedes language, while language deepens and regulates
thought.
Key words: thought; language;
precede
思维既是人脑的一种功能和机制,更是劳动的产物。由于所处的地理环境、物质生产方式、生活习惯、文化传统等的不同,各民族的思维必然存在区别。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用来交际的符号系统,每个地域、每个民族口音、语言有别。那么,语言和思维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呢,两者孰先孰后?
一、语言与思维关系的争议与论证
思维与语言的关系是一个争论已久的老问题。柏拉图认为,思维与语言是同一个东西,区别只在于是否有声,思维是无声的语言,语言是有声的思维。德国哲学家海德在某种程度上承袭了柏拉图的观点,认为语言和思维是不可分割的整体,语言是思维的工具、内容和形式。而英国语言学家伯尼特不同意以上的观点,他认为思维和语言是不同的,人要先有了概念,才能产生表达概念的语言。索绪尔则认为思维在用语言表达出来之前捉摸不定,是很不清楚的。与伯尼特的观点相似,哥本哈根语言学派的代表人物叶姆斯列夫认为思维本身是独立存在的,语言只是赋予思想一种形式。斯大林从辩证唯物主义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的角度出发,提出了“语言是思维的工具”的观点。他说:“不论人的头脑中会产生什么样的思想,以及这些思想什么时候产生,它们只有在语言的基础上,在语言术语和词句的基础上才能产生和存在。这种观点把思维与语言的关系比附为精神与物质之间的联系,认为离开了语言这一“物质”基础,思维就会成为空中楼阁,无所依傍,也即不可能存在。这一语言决定论曾一度在许多社会主义国家的语言学界占统治地位。
萨丕尔的观点是:语言是工具,思维是产品;语言是一种结构,是思维的框架。没有语言,思维就无处存身,成为不可能。沃尔夫吸收了他的老师萨丕尔的思想,发展出他自己的假说。他认为:语言形式决定着语言使用者对宇宙万物的看法;语言如何描述世界,我们就如何观察世界;因为语言不同,所以各民族对世界的分析也各异。紧接着就是一系列论证或者否定沃尔夫这一假说的探讨。如葛林伯格指出:“如果我们的语言实际上决定我们的思想样式,那么,沃尔夫是说英语的,他的思想显然是由英语所决定的。这样,他又怎样能跳出这种局限,发现了霍比语的不同的范畴,然后又怎样用英语把它写出来。而且又被有着同样局限性的人们所了解呢?”[3]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有点秉承柏拉图的观点,认为语言和思维是互相依存的,同时产生。他进而指出,思维和语言都依赖于智力,智力先于语言,并且独立于语言之外。卡罗的理论是:思维活动能够独立于语言之外而存在,双语者在改说另一种语言时只需要做某些语言的转换,而无需改变其思维方式。[4]同理,他认为只要翻译者熟知两种语言不同的编码,准确的互译完全是有可能的。而实际上,互译工作者无论是在做口译,还是做笔译时,并不仅仅是转换两种语言的不同的编码方式,更多的还需做到思维和语言的共同转换。
以上哲学家、语言学家以及心理学家对人类语言与思维的关系的种种探讨与研究虽说不够科学与完备,但却为语言与思维关系问题的进一步的探究和发展提供了宝贵的认知基础。
二、思维先于语言
思维是自然进化赋予人脑的一种本能机制,只要思维器官——大脑健全,人就能自由地进行思维,无需通过后天学习获得。洛克从对观念的研究中,很切实地认识到了人的本能的思维活动。他说:“我们的感官,在熟悉了特殊的可感的物象之后,能按照那些物象刺激感官的各种方式,把各种事物的清晰知觉传达于人心。因此,我们就得到了……一切所谓可感物的观念。”“在接受简单的观念时,理解大部分是被动的。……无论我们是否甘心,感官的各种对象一定会把它们的特殊观念强印于人心……这些简单的观念既已呈现于理解,则理解便不能拒绝接受。”“理解一但贮有这些简单的观念,便有力量对之进行复述、比较和结合,甚至有时几乎能做出无限的花样来……洛克的言论揭示了从可感的物象到可感物的观念,从可感物的观念进而到人的理解与思维处理的人的本能的作用过程。为理解思维和语言的关系提供了一个基础。
语言是社会成员出于实际交际之需要,依据约定俗成的原则共同创造的产物。萨丕尔是美国描写主义语言学的代表人物,他说:“语言是纯粹人为的,非本能的,是凭借自觉地制造出来的符号系统来传达观念、情绪和欲望的方法。这些符号首先是听觉的符号,是由所谓的‘说话器官’产生的。”[7]萨丕尔所强调的语言的人为性、非本能性和自觉性与洛克的观念论存在着内在的一致性,指出了人的语言能力不是先天具备的,而是后天习得的能力。这一点很容易被人们后天学习和使用语言的长期性与艰巨性所证实。因为思维与语言的本性不同,二者之间也就无必然联系。作为人所具有的先天本能,思维发生在先;而作为人的后天能力,语言发生在后。这种先后次序是每一个正常人完全可以体验到的,自然地可以把它扩大到整个人类。
这一观点本质上与马克思主义语言起源理论是一致的。恩格斯指出:“语言是从劳动当中并和劳动一起产生出来的,这个解释是唯一正确的解释。”[8] “随着手的发展,随着劳动,人开始了对自然的统治,……不断地发现新的、以往所不知道的各种属性。另一方面,劳动的发达,必须帮助各个社会成员更紧密地相互结合起来,因为它使互相帮助和共同协作的场合增多了,并且使这种共同协作的好处对于每一个人都一目了然。简单地讲,这些在形成中的人已经到了彼此间有什么东西非说不可的地步了。”[9]从这一劳动创造论可以推断,在语言被创造出来之前,人类就已经有了思维。那些非说不可的东西只能是思维或者思维的果实。原始人在劳动过程中,受到了外界各种信息的刺激,认识了外界的事物的各种属性,需要互相帮助和共同协作,形成了需要声音表达的看法和意见,也即思维、思想。语言的产生和发展水到渠成。是先有要说的东西,然后才有说的动机与行为。可以说,思维是客观需要与语言活动发生联系的中介。思维在劳动中的发展决定了创造语言的需要。劳动创造了具有思维能力的人,再依靠思维的创造功能把人所发出的声音改造成为有意义的具有交际作用的语言。即使原始人有了思维之后,有声语言作为最合适的交际工具也是在漫长的劳动、进化过程中从诸多表达方式中经过比较、淘汰、选择才最终确定下来的,而绝非一蹴而就。虽然恩格斯说语言是从劳动当中并和劳动一起产生出来的,然而这种说法并不排斥在实际的产生过程中思维和语言存在先后顺序。因为恩格斯是从宏观的历史尺度上说的。
在《思维与语言孰先孰后》一文中,我国语言学家伍铁平从语言的种系和个体发生等角度系统地论证了人类先有思维后有语言的观点。从种系发生学来看,人类是从猿演变进化而来的,而依照人类的标准,猿是没有语言的,但是猿有意识甚至思维。动物实验表明:三岁半的黑猩猩虽然学不会人类的语言,却能学会理解并正确使用聋哑人手势语中的约150个符号,甚至还能够“发明”几个新的符号。又如,布拉格语言学派认为语言的使用取决于说话人对客观现实的反应。也就是说,说话人对客观世界有了某种观察之后或者进而企图改变客观世界时,才产生了交际的实际意义,即等待语言去完成的一种功能。[1]如此,显然可以得出以下推论:没有这种反应(也即思维)在先,语言就不会产生。再如,聋哑人没有语言,但没有人会否认他们有思维,否则他们将无法生存,更无法学会手势语。正常儿童在习得母语之前也是有思维的,否则其智商和语言的发展将成为不可能或大受阻碍。就是对于成年人来讲,不少时候思维也是脱离语言,或是先于语言或是用语言无法表达。思维和语言并非同时产生,而是思维先于语言,两者是可以相互独立、分离的。
在某种程度上,人们所使用的语言受到他们对周围世界的观察和认识方式的影响,甚至制约。同时,思维促使语言发生变化,思维变化,语言也随之变化。例如一位项目负责人在述职讲演之前,首先要思考演讲的内容,然后再精心措词以便将内容清楚地向听众传达。这就意味着,当一个人被要求做工作报告时,他就不可能谈论八卦新闻。
德国语言学家威廉·冯·洪堡特认为思维只有通过语言才能确定,才能变成有形的东西得以交流和传播。[1]不同的语言体现不同的世界观,反映认识现实的不同思维方式。思维方式制约语言的结构,影响说话和行文的遣词造句以及文章的谋篇布局。例如,中西思维方式之间的差异不仅反映在语言本身的特点上,还反映在语言的使用上。中国人重顿悟、讲含蓄,而西方人讲逻辑、重理性,反映在语言上汉语重意合,而西语重形合。
三、结语
总之,思维先于语言,思维还可以提供更简洁、更精确、更丰富的词汇,进而使得人们能够更准确更多彩地用语言进行交流;语言使思维深刻,并对思维构成规约,我们遵循着本族语为我们留下的轨迹来看世界。我们凭借思维从现象世界中抽象出来的范畴、类型和概念又需要我们用思维去梳理、去组织。而这种思维的梳理与组织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我们的语言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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