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爱不会辜负

                     ——评析《星际穿越》

                           刘子静

   《星际穿越》，这部由诺兰执导的科幻新片，无论是从视觉观感，还是从听觉刺激，亦或从演员表现来讲，无不让人眼前一亮。除此之外，该片的人物设定也很有意思，值得细细品味。

   克里斯托弗·诺兰新片《星际穿越》的标签是科幻、冒险、宇宙，其实，这根本就是一部关于爱和希望的电影。整部影片时长164分钟，可分为三个段落。第一段落长达42分钟，主要介绍了当时地球的生存状况：小麦玉米等农作物大面积枯死，沙尘暴肆虐，人类即将毁灭。在家务农的前国家宇航员库珀决定加入布兰德教授拯救人类的计划。第一段是影片全部情感的依托。中段从第四十二分一直持续到第两小时三十五分，在将近两小时的时间里，影片向观众展示了飞船与永恒号对接，飞船穿越虫洞，库伯被甩进了五维空间等一系列经历。影片第三段落，墨菲根据信号，在土星上空建立了空间站，暂时拯救了人类。此时墨菲即将老去，她告诉自己的父亲去找布兰德博士，去继续寻找希望，库伯坚定地再次出发。

影片的最主要人物设定是两对父女——库伯和墨菲、布兰德教授和布兰德博士。库伯和女儿墨菲关系十分亲昵，库伯展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百般呵护与疼爱，沙尘暴肆虐，库伯下车拉开外套把女儿拥在怀里跑进家门；父女俩在北美防空司令部旧址被神秘人分开，库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女儿在哪，是否安全；库伯答应加入拯救人类的计划，离别在即，库伯回家与女儿道别，父女两相拥而泣。影片的另一对父女，布兰德教授和他女儿布兰德博士，他们的关系与库伯父女大不一样。如果说库伯和女儿的关系是家人间的亲密无间，那布兰德父女的关系更像是事业伙伴，海瑟薇饰演的布兰德博士一直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习工作， 父女俩致力于拯救人类的科学事业，为了证实父亲的科研成果，布兰德博士义无反顾踏上飞船去寻找新世界。布兰德父女之间几乎没有肢体接触，多是眼神的默契交流。应该说，库伯父女所投射的是万千小家庭的情感，布兰德父女投射了全人类的情感。布兰德教授拯救人类的大计划打破了这两对原本稳定的父女关系，旧的父女关系发生了一定程度的置换，有意思的是，新建立的关系还是两对父女，库伯（父亲）和布兰德（女儿）一起去找寻新世界，而布兰德教授（父亲）和墨菲（女儿）则留在地球，而且墨菲长大后一直与教授一起工作。但是，在新关系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已不再局限于父女，也跳出了家庭。库伯和布兰德博士的情感很复杂，既是工作搭档，也是父亲与女儿，亦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更是两个人。而布兰德教授和墨菲的关系相对简单一些，像朋友一样一起工作，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当然，新关系与旧关系仍有联系。库伯在飞行舱和女儿连线视频，两人声泪俱下；布兰德博士也和自己的父亲保持联系，两人平静地分享信息，得知布兰德教授去世的消息后，虽然万分悲痛但布兰德博士也没有大声痛哭。显然，库伯父女的情感是明显的直白的，布兰德父女的情感是低调的隐忍的。但是，不管直白也好，隐忍也罢，父亲对女儿，女儿对父亲，这种人性最初的爱是根深蒂固的。只不过，着眼点不同，前者着眼于小家，后者着眼于大家，影片最后，即将老去的墨菲要求自己的父亲去找布兰德博士，小时候的墨菲哭着求父亲别走，躺在病榻上的老墨菲恳请父亲离开，此时库伯父女的关系也发生了质变，从最初的小家庭情感上升到了全人类情感的高度。这也印证了影片的主题，诺兰为本片立意“爱，能超越宇宙时空维度”，《星际穿越》的内核是人类的情感：爱，是爱使得人类在冰冷的宇宙中获得新生。

《星际穿越》采用外太空和地球双线并行，平行叙事的结构。大卫·波德维尔总结诺兰的特点，长处之一就是交叉剪辑。影片的最后出现了一段堪称典型的交叉剪辑：一边是库伯从追曼博士到进入黑洞，一边是女儿墨菲烧掉哥哥的玉米田，回到老屋要接走哥哥一家人。这段体现了诺兰的水准，在画面风格上，地球上的昏黄紧张感，和星际空间的孤寂黑暗感，形成了强烈对比，内在都充满了紧张感和悲壮感。《星际穿越》的影像颇为震撼，尤其在影片第二段，飞船与永恒号对接，飞船穿越虫洞，米勒的星球的海与浪，曼博士星球的苍茫，五维空间的晕眩等，种种不同凡响的影像带给观众颇为震撼的视觉体验。影片也因此获得了第87届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在拍摄手法，多数是固定机位拍摄，镜头运动不是很频繁。除了一些摇镜头或者说是全景旋转镜头之外，影片往往借助人物动作和对话来进行画面的直接切换。而且摇镜头也只是出现在介绍太空环境和飞船对接等关键时刻。比如第一小时十二分，飞行员们在海上搜集信息，突然巨浪袭来，他们匆匆爬进机舱，镜头开始剧烈晃动，观众可以看到，库伯和布兰德跌跌撞撞控制着飞船。晃动持续了一分半钟才结束。再比如一小时三十四分时，影片用一个全景旋转镜头展现了飞船在太空中的飞行状态。之后在两小时十九分到二十一分这段时间里，影片出现了大量的晃动镜头和连续的环摇横摇镜头，这些镜头配上IMAX效果，很可能会令观众产生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其实，该片的拍摄手法与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十分相像，影片在一段激烈的叙事之后，往往会切入一些介绍太空状况的慢镜头。该片有大量大段的人物对白，在处理这些对话时，影片很少使用正反打镜头，除了库伯在办公室同两位教员谈话时采用的明显正反打之外，其余的对话处理多数用镜头直接摄入两个人物，通过景深的转换来引出发言者；或者画面只摄入正在讲话者的近景镜头，在另一人物发言的同时直接进行切换，无论是第一段落会议室的对话，还是太空舱里人物的交谈，都是如此。影片中有一段很典型的对话需要特别指出，在第二段落中，库伯、布兰德博士和黑人罗米利三人讨论接下来去哪个星球。在这段长达四分钟的谈话中，没有一个正反打镜头，全部采用直接切换法。其实，从三人的座位就可看出导演场面调度的良苦用心，库伯和罗米利并排分开坐着，布兰德坐在他俩对面。库伯坚持去曼博士的星球，布兰德执意要去恋人艾德蒙斯的星球，罗米利暂时中立。三人你一句我一言激烈地讨论着，最后投票表决，罗米利同意库伯的观点，布兰德掩面而去。这段对话在拍摄时不用正反打，而是采用直接切换的手法，这一做法正好适应了他们观点相佐的对立立场，烘托了激烈的辩论气氛。

影片还值得一提的是音乐，该片的配乐者是汉斯·季默，在《星际穿越》中，汉斯•季默选择用管风琴的音色展现宇宙之浩瀚——管风琴正是整部电影配乐的核心。片中管风琴的录音来自伦敦一教堂中一台90年历史的管风琴，在教堂独特的声学环境中，管风琴的音色尤为摄人心魄。此外，他还加入了34个弦乐单位，24个木管单位，4部钢琴以及合唱团来配合管风琴。库伯和孩子们在玉米田追印度无人巡航机时，管风琴的声音第一次正面呈现，之后贯穿全片。影片第二段落，进入太空，管风琴的作用就更不言而喻了。在一些段落中，它的音色极其洪亮肃穆，展现人在太空的心理状态，以及太空本身的浩瀚和未知——虽然这有点诡异，因为在太空里声音本身是没法传播的。管风琴轰鸣中蕴含的高高在上的力量，和浩瀚未知的宇宙在人内心的投影一样，都是值得敬畏的存在。恢弘的音乐配合着令人震撼的画面，使得影片第二部分更加大气磅礴。

   精巧的人物设定离不开演员的精彩演绎。该片的演员阵容不容忽视，饰演布兰德教授的迈克尔·凯恩在诺兰之前的《蝙蝠侠前传Ⅱ：暗夜骑士》、《盗梦空间》、《致命魔术》等影片中都有出色的表现，他在该片中的表现隐忍克制。饰演布兰德博士的安妮·海瑟薇跟诺兰也曾多次合作过，自《公主日记》后，她又接拍了《成为简奥斯汀》、《一天》、《悲惨世界》等，演艺事业如日中天，她的表演带有很强烈的个人特色。男主角由第8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马修·麦康纳担任，他在《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中的表演令人拍案叫绝，在该片中，他塑造的父亲形象也深入人心。小墨菲的饰演者麦肯吉·弗依，她的表现也相当不错。总体而言，《星际穿越》中的各位演员都贡献了出色的表演。

《星际穿越》较之于诺兰导演之前的片子，如《记忆碎片》、《蝙蝠侠：侠影之谜》、《蝙蝠侠前传Ⅱ：暗夜骑士》、《盗梦空间》等，在探究人类情感以及人类未来的方面更进一步，确实是一部佳作。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