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纪实与虚构》的新历史主义创作特色
龚一鑫
《纪实与虚构》是王安忆的长篇小说代表作之一,小说通过叙述两段不同时空的历史,表现作者了内心的情感体验。本文从新历史主义视角下对《纪实与虚构》进行解读,呈现其中独特的创作特色。
一直以来,历史与文学都是紧密联系的,尤其是在小说创作中,历史与文学保持了一种相互交融的状态。但是这种交融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都是文学依附于历史而存在。直到新时期文学开始,人们对以往主流历史的权威性提出质疑,使得“伤痕小说”、“先锋小说”、“新历史小说”等陆续出现,至此文坛上出现了一种对历史解读、诠释的新方式。作为女性作家的王安忆,在其小说中往往以女性视角和客观、冷静的态度对待历史,打破传统的历史叙述方式,将历史进行艺术虚构并重新建构,呈现出独特的新历史主义创作特色。
一、对历史真实的虚构
王安忆在《纪实与虚构》中写道:“做作家就是要获得一种权利,那就是虚构的权利。”因此她按照自己心中的蓝图对于历史进行了文学上的虚构,她不仅仅只把虚构看作是一种叙事的方式,更把它当成自己对于历史的解读、历史的诠释的一种重要方法。以往人们在文学作品中所认识的历史,多为对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的认同和赞美,而历史的真实性和作为历史主体的普通人民的生存状况却一直未被许多作家所关注。在新历史主义影响下,王安忆对于历史的态度是冷静、客观的,通过对历史真实的虚构叙述,以有别于正史的视角对历史进行了新的诠释。小说主要对一个家族历史的进行虚构追述,瓦解了传统意义上的正史,通过想象与写实手法的结合,在诠释一段民间客观历史的同时对历史真实进行再次建构。利用虚构这一方式,小说中出现了两种相互交错的历史时间,一种是寻找“我”的家族根源的历史,另一种是“我”自己成长的历史。这种错时的叙述方式,让读者在文中能够穿越时空的界限,在苍茫的漠北草原或是寻常的百姓家庭之间任意穿梭,见证不同历史的发生。小说中对于家族根源的追述过程的虚构,其实就是王安忆建构自己心中历史蓝图的过程。利用寻找母亲姓氏的起源作为切入点,跨越千百年的历史时空,将“我”和有着相同血统的祖先相互联系,开启了述说历史先祖之路。王安忆用独特的虚构方式对历史真实进行再创造,给予历史新的解读、新的诠释。
二、女性本位的家族历史
正如文学与历史是密不可分的一样,家族与历史的关系也是紧密联系的。家族的历史变迁,通常是对社会历史进程的反映,因此不少小说中常用家族的历史来表现社会历史的进程。在这类小说中,对于家族历史的描述,多以男性为主体地位,女性都被置于历史的角落中。但是历史并非是男性组成的历史,女性同样也是历史的组成部分。男性能够在历史理解的基础上对家族历史进行叙述,女性也应被赋予叙述家族历史的权利。基于这种情况,新时期文学中有许多女作家站在女性本位的角度,以女性的叙述方式,书写了不同于男性本位的女性家族史,弥补了新历史小说的空白。在这些女性作家中,王安忆又是最为独特的,因为她在小说中叙述的家族历史不完全相同于其他男女作家笔下的家族历史。她在《纪实与虚构》中未像其他作家一样创造一个围绕族长为中心、按照血缘和等级将家族成员联系在一起的家族系统,也没有将家族历史和中国传统文化进行融合。小说并未对父系家族历史进行叙述,而是对女性本位的母系历史进行追述,并且颠覆了以往小说中父亲是家族核心的传统观念,有意突出母亲家族的强悍,以文中母亲的片段式叙述作为线索,架构了一个女性本位的家族历史。通过这一方式,打破了传统家族历史叙述中的男性本位观念束缚,对历史进行解构与重建,展示出不同的历史风貌。
三、故乡历史的精神向往
“家”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似乎只是记忆里一个虚无缥缈的意象,身处异乡的他们只能在精神上向往故乡,让自己的灵魂找到精神上的寄托。王安忆年幼时离开故乡来到繁华的上海,经过几十年的岁月变迁,她似乎已成为一个真正的上海人,并以上海为背景创作了一系列文学作品。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对于上海仍有异乡的感觉,在《纪实与虚构》中,这种感觉得到了充分体现。小说中通过对“我从何来”、“我到何去”两大人生问题的叙述,表现了王安忆对故乡历史的精神向往。小说中以对家族根源的追述为线索叙述家族历史,不仅潜藏着漂泊在外的游子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寂寞,更是对重返故乡的期盼以及对故乡历史的精神向往。正是由于这一种期盼与向往,促使了“我”想找到关于家族起源的线索,对家族历史进行追溯。在这个过程中,“我”首先发现了自己是有着强悍血统先祖的后代,便为自己的血统感到高兴。在发现家族在历史进程中由盛转衰时,又为家族历史中曾出过一名状元而暗自庆幸。随着寻找的深入,“我”得知家族历史上的状元其实是先祖杜撰的荣耀家族史,打破了“我”的英雄家族梦。但是这并不能阻断“我”对家族历史的精神向往进程,“我”根据母亲的姓氏,找到了这一姓氏发源地,发现母亲家族史上曾有一段繁荣期,但好景不长,“我”高兴没多久后,“我”的外婆——家族中最权威的人去世了。家族最后的相聚是在外婆的丧事上,至此家族分崩离析,最终“我”并未寻找到真实的家族历史。小说的结局体现了众多游子内心的孤独与失落,极力盼望故乡、向往故乡,却无法回到故乡。
(作者单位:湖南科技大学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