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斟句酌”教语文

陆越

摘要：以中等职业学校语文新教材为例，谈文学作品中因作者历史局限或个人主观情感等因素，涉及的人物、事件应当如何辩证教学的问题。

前不久接受了一项任务，要求排查自己所交的学科中的谬误内容，诸如地图边境线、海岛归属，抗日战争起止时间，字词文句等等。经过大家的一番梳理，江苏省中等职业学校语文教材是“零报告”，可见当初编录课本时就本着极其仔细认真的态度来编纂的。

此事也引发了我的一些思索：语文教学要慎之又慎、字斟句酌。尤其是一些涉及某个事件、某个个人的历史定位问题的内容，随着时代的发展，立足点的不同，作品创作时的一些局限性就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面对当时有失偏颇的观点立场，作为一名语文老师在教学过程中，应该如何拿捏？

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课题。讲还是不讲，讲多少，怎么讲，这些都是需要把控的关键。文以载道，学习语文并非局限于识字断句，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明理，让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有思辨的能力，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探索与发现，找到立场与结论，这是极其重要。教师在此过程中要做的就是把事实客观地呈现，判断的过程，就是寻找真相，寻找答案，寻找证据的过程，最后的结论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说到这些不得不提到的就是教材中鲁迅先生的文章中出现的一些内容。譬如《拿来主义》中“不提也罢的《棉麻借款协定》”；《记念刘和珍君》一文中没有正面露脸的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校长杨荫榆先生；《拿来主义》一文涉及的靠着做女婿换得“大宅子”的新月派诗人、散文家、出版家、翻译家邵洵美先生……这些文中一闪而过的事件与面孔，没人会在意到底是怎样的背景？怎样的真相？听过一些老师上《记念刘和珍君》，上《拿来主义》，但杨荫榆也罢、邵洵美也罢，在课文中都只是个小小的反派配角，事实与真相到底怎样，根本没人关心、没人在意。

我不知道其他更多的教育同仁涉及这些教学内容的时候是如何处理的，是含糊带过？是将错就错？还是点到即止？抑或还原本真？窃以为，我们要“字斟句酌”地教语文，不能让他们的面孔在教材中失了本真。

俗语说：千秋功罪，后人评说。但要对每个历史人物作准确全面的评价，实在是一大难事。邵洵美与鲁迅交恶由文章起，成了被痛打的“落水狗”，落了一个油头粉面，富人家不劳而获的赘婿的恶名。然而客观辩证地看邵洵美——作为诗人，他和徐志摩并称“诗坛双璧”。为人上，他富而不骄，仗义疏财，有“小孟尝”之称。在翻译方面贡献更大，翻译的拜伦、雪莱、泰戈尔的诗作“信、达、雅”，一生致力于文化事业之中。《海上才子·邵洵美传》一书的序中把邵洵美概括为三重人格的人：一是诗人，二是大少爷，三是出版家。他一生在这三个人格当中穿梭往来，盘回往复，非常忙碌，又有矛盾，又有调和。虽说课文中的邵洵美只是个没露脸的龙套角色，但作为语文老师一直让邵先生在鲁迅的文章中受着委屈，总也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故有此言。

翻看杨荫榆的履历：1922年美国名校哥伦比亚大学研修教育学回国，担任北京女师大校长，是中国近现代史上第一位女大学校长。当年的她要求学生只管读书，不要参加过问政治活动。这个曾经勇于抗婚的知识女性，因为一次学潮站到了进步学生和老师的对立面，最终成为牺牲品遭到罢免。如果说邵洵美还只是在中学的教材中不点名的被批评了一下，那杨荫榆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避不开背景介绍中的“反动性”——捍卫封建礼教，残酷迫害爱国青年，是“广有羽翼”的反动校长，是“段祺瑞执政府”在文化界的主力干将，所作所为令人义愤填膺，可恶！可恨！她也因此被钉在无数学生心中的耻辱柱上。然而局限于三一八惨案来评价杨荫榆是片面的、不客观的。

让我们把历史的画卷继续向后翻阅，我们会发现这位“封建家长式的独裁者”，在民族大义上侠肝义胆，无惧无畏，不逊鲁迅。被罢黜的杨荫榆是顽强坚韧的，回到家乡，即使受到千般指责万般磨难，依旧初心不改，创办学校，献身教育。唐代诗人白居易曾在《放言》诗中写到：“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1938年在抗日战争中为了保护自己的诸多同胞，杨荫榆被日本人暗杀而死。想来倘若鲁迅先生地下有知，也自当击节赞叹，肃然起敬吧！

综上所述，作为语文老师在教学中一定要慎之又慎，要贯彻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全方位地、立体地、一分为二地评价课本中每一位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人物，对待每一个细节。本着是非曲直由事实评说的原则，本着对学生负责、对事实负责，对历史负责的态度，留一扇窗，留一道门，留一点余地。

（作者单位：江苏省无锡工业高级技工学校）